全国多地拉闸限电背后：电煤成本上涨与“能耗双控”压力

[ 导读 ]：9月下旬以来，从东北三省到江苏、浙江等东部沿海地区，再到南部的广东、广西，全国多地相继推出限电措施

       9月下旬以来，从东北三省到江苏、浙江等东部沿海地区，再到南部的广东、广西，全国多地相继推出限电措施。

       过去的一个星期，除了工商业用电外，不少地区居民生活用电也开始受限。因临时停电，东北三省的居民相继遭遇被困电梯、高楼层住户无法及时回家、餐馆老板点蜡烛营业等多种始料未及的情形。辽宁一铸业公司甚至因为停电导致排风系统临时停运，23名员工因高炉煤气中毒。

       9月27日，国家电网声明称针对当前供电形势，将最大可能避免出现拉闸限电的情况。华北电力大学经管学院教授袁家海向极目新闻记者表示，此次全国多地限电加码，是由国内用电需求旺盛、煤炭供应短缺、部分省市前期能耗双控不力等多重原因导致。为避免此类情况再次发生，国内工商业电价定价机制急需市场化改革，同时各地分解双控目标也应兼顾经济发展实际。

       被停电扰乱的生活

       过去半个月，东北多地居民都感受了一次突然停电带来的冲击。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了，但是想起被卡在电梯里的一幕，吉林市船营区居民于女士仍然心有余悸。

       9月25日下午，于女士从小区一楼坐电梯准备到17楼，结果电梯运行到13楼和14楼中间时，突然停止运行。在电梯中被困10分钟后，于女士才被小区保安救出。

       出电梯后她才得知，此次被困并非电梯故障，而是小区及周边地区在没有提前告知的情况下突然停电。

       在沈阳市，刘先生遭遇了一次长达6小时的临时停电。“25日那天，从下午5点半一直停到深夜11点，因为不能坐电梯，很多小区的高层住户被困在楼下。”刘先生说。

       突如其来的停电给商家们带来了直接的经济损失。9月24日晚，长春市夜幕降临，由于临时停电，长春市九台区曙光大街一家老重庆火锅店没有白炽灯照明，只有烛光在每张餐桌上摇曳。店老板张先生介绍，24日下午5时许，正值晚餐时间，突然接到供电部门发来的停电通知，几分钟后餐馆及周边就停了电。张先生只好买来红色蜡烛，每个桌点两支，为顾客照明。虽然搬来蜡烛救场，但张先生发现，停电后店内客流量明显减少。

       家住沈阳市沈北新区的陈女士在小区内经营了一家生鲜超市。几天前开始，超市就从早晨6点停电至晚上8点。因为停电，冷柜里的雪糕全化了，光雪糕一项就有近千元的损失。伴随停电而来的还有停水，小区物业为满足大家的用水需求，专门安排了供水车，居民只好携带水桶和脸盆下楼取水。

       限电持续加码

       除了影响照明、用水、食物冷藏，临时停电还引起了意料之外的事故。

       9月27日，辽阳市委宣传部通报称，9月24日，辽宁澎辉铸业有限公司因突发限电，导致排风系统停运，发生高炉煤气中毒事故。事故中，共有23人送至辽阳市中心医院救治。截至27日，23人仍在医院接受观察治疗，暂无生命危险。

       限电范围还在扩展。9月26日至27日，广东省、湖南长沙市继续推出新的节电措施。

       9月26日，广东省能源局和广东电网有限责任公司在一份致全省电力用户的倡议书中表明，经全省各方积极努力，全面挖掘发电潜力后，仍难以完全满足用电增长需求。当前，广东省已对工业企业实施了较大规模的有序用电。为保证用电安全，现倡议党政机关、事业单位带头践行绿色节能办公。空调制冷温度设置不低于26℃，空调运行期间保持门窗关闭，非工作时段空调等办公设备电源处于关闭状态。办公场所3层楼及以下停止使用电梯。

       9月27日，多名在广州市事业单位工作的人员告诉极目新闻记者，目前对这一举措感受尚不明显，也未见低楼层电梯停运。但广州一事业单位的物业工作人员表示，接到能源局的倡议书后，物业已经对大楼的空调温度进行了控制。未来如果有进一步的节能要求，还将缩短外墙灯光的亮灯时间。

       极目新闻记者了解到，长沙市也推出了新的限电措施。9月27日，长沙芯城科技园一科技企业负责人告诉极目新闻记者，9月27日起园区内各企业接通知，因用电紧张，各企业即日起停止使用空调。不过，该工作人员称，停用空调影响不大，“只要不停企业服务器用电就行”。

       煤炭产量跟不上电力需求

       多地限电措施层层加码的现实下，9月27日下午，针对当前供电形势，国家电网发声，表示将最大可能避免出现拉闸限电的情况。

       华北电力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袁家海向极目新闻记者表示，总体来看，目前多地限电的根本原因是2021年以来，疫情后的经济复苏导致国内用电需求旺盛，而煤炭供应不足。煤炭价格高企又导致不能相应提高电价的发电企业亏损严重，最终发电积极性下降。“煤电供应不足导致电力供应不足，引发普遍的有序用电。”袁家海说。

       极目新闻记者梳理发现，最新数据显示，2021年1至8月全社会用电量同比涨幅13.8%。而通常被视作发电用煤价格指标的秦皇岛5500大卡动力煤价格自6月以来涨超140元/吨，达到733元/吨高位，涨幅达24.2%。

       国家能源局在2021上半年全国电力供需形势分析预测报告中就曾指出，2021年上半年，全国原煤产量同比增长6.4%，比同期煤电发电量同比增速低8.7%；同期，累计进口煤炭同比下降19.7%。这导致二季度市场电煤价格迅速攀升，居历史高位，煤电企业燃料成本大幅上涨，6月部分大型发电集团到场标煤价格同比上涨50.5%。煤电企业亏损面明显扩大，部分发电集团的煤电企业6月亏损面超过70%。

       理顺定价机制或能破题

       袁家海还指出，部分省市为了完成双控目标，临时抱佛脚拉闸限电也是造成当前局面的原因之一。

       双控目标即控制能源消耗强度和能源消费总量。“双控”最初在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是提高中国经济发展绿色水平的重要方式。

       今年8月，国家发改委印发了《2021年上半年各地区能耗双控目标完成情况晴雨表》。其中，广东、江苏、福建等省区均亮起红灯。这也意味着这些地区上半年能源消费总量和能耗强度降低程度均不及预期，下半年限电则可以拉平全年的能源消费总量。

       针对东北区域的限电，袁家海补充解释称，虽然辽宁、吉林双控压力不大。但东北地区的能源结构中，风力发电占比较高，达26%，比全国平均水平高2个百分点。恰逢近期当地风力减少，叠加煤电机组关停较多，致使当地供电雪上加霜。

       此轮限电给各省市生产生活带来阵痛，未来如何避免此类情形再次发生？

       袁家海表示，未来工商业用户用电价格亟待市场化改革。当前只有部分工商业用户参与电力市场交易，且由于现货市场机制尚处试点阶段，市场化定价机制尚未建立，导致煤炭价格无法顺利传导至下游。煤价上涨，发电企业就亏损，最终导致以拉闸限电的方式来平衡供需。未来，只有理顺了定价机制，让越来越多工商业用电参与到市场化的定价机制中来，才能破解当前的难题。

       关于“双控”目标调整的问题，国家发改委则已经纳入考虑。9月11日，国家发改委也再次发布了《完善能源消费强度和总量双控制度方案》，其中提及应优化能耗双控指标分解落实。以能源产出为依据，综合各地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发展定位等合理确定各省能耗强度降低和能源消费总量。